如果让我们去想象一座天主教堂，我们首先想到的可能是一座中世纪的哥特式大教堂，以及组成教堂的扶壁、尖拱，还有指向天空的尖顶。再进一步思考，许多其他风格也可以被定义为天主教建筑：例如简约而宏伟的罗马式结构，或者华丽的巴洛克与洛可可风格。现代主义则更难与神圣建筑联系起来。罗马天主教会十分保守。相反地，现代主义是革命性的。它是理性的、功能性的和技术性的；它拒绝装饰，拥抱创新。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的几年里，宗教场所突破了限制。混凝土块、原始材料、棱角形状和裸露的结构打破了传统，创造出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教堂。本文将在 Jamie McGregor Smith 的摄影作品帮助下，探索具有现代主义的20世纪中叶的宗教建筑。
在 19 世纪 50 年代，现代主义建筑在欧洲已被普遍接受。这种转变的部分原因是战后迫切的建造需求和有限的材料获取方式。现代主义则特别擅长应对这些限制。然而，现代主义在教堂建筑中的建立速度较慢。在 20 世纪上半叶，教堂建筑主要为折衷主义， 偏爱哥特式、罗马式复兴或 1930 年代典型的、没有争议的现代风格等历史主义风格。只有以传统为基础，并且建筑的神圣性依旧明显时，新思想才能被接纳。然而这种认知在战后时期受到了挑战。
教会接受现代主义背后的根本动机，是渴望向现代世界展示一个与现代社会兼容的面貌，教会属于现代世界并与之相关，根据 Robert Proctor 在他的书《建立现代教会：英国的罗马天主教堂》中所说，教堂属于现代社会，并与之息息相关。该运动最初得到了当地神父和主教的支持，因为他们希望教堂的形象可以反应其建造时代。
英国利物浦的基督君王都会是宗教建筑现代主义风格的转折点。 1960 年，在一场全球设计竞赛之后，该项目委托给了著名的非天主教现代主义建筑师 Frederick Gibberd 爵士。传统主义建筑师则因为项目成本原因失去了委托建造机会。该建筑仅在开工五年后，于 1967 年竣工。
为教堂创造合适的现代建筑语言，也是因为收到了财政限制的影响。尽管到了 1950 年代，战后紧缩措施有所放松，但由此产生的节制道德观念，仍然是一个重要的考虑因素。神职人员和人民都希望教堂的形象是简约的，甚至是贫困的。现代主义建筑师则可以使用简单的材料、新的建筑技术和减去装饰来满足财务限制，同时不会影响审美。
奥地利维也纳的沃特鲁巴教堂约束了其成本，但极具表现力。教堂由 152 个不对称排列的混凝土块组成，不存在正面朝向。首选材料为混凝土，因为这种材料易获得，且赋予建筑师在建造形式上的自由。这座教堂的正式名称为至圣三一教堂，建于 1974 年至 1976 年间，根据雕塑家 Friz Wotruba 的模型建造。建筑师 Fritz Gerhard Mayer 为这座引人注目的建筑绘制了平面图。
“我想设计一些东西来表明贫穷不一定是丑陋的，‘舍弃’这一举动也可以在一个尽管简单，但美丽又快乐的环境中发生——圣三一教堂（也被称为沃特鲁巴教堂）的设计师 Fritz Wotruba 。”
财政困难推迟了由建筑师 Ronald Weeks 主导的英国布里斯托尔克利夫顿大教堂的建设。经过长时间的项目推迟，神父、平信徒和建筑师之间建立了对话，该建筑于 1973 年完成。设计概要也呼应了罗马天主教世界的一个重要事件。 1965 年，梵蒂冈第二次大公会议通过了重新定义天主教会与现代世界之间关系的官方文件。其结果是，礼拜仪式会对广大公众更加开放。克利夫顿大教堂接纳了新的礼拜仪式，并为参观者创造了强调流动性和意义的空间。教堂内建造了一个宽敞的圣所，周围有可容纳 1000 人的座位。教堂内没有多余的装饰，来访者可以将注意力集中在圣所和所进行的仪式上。
乍一看，现代主义教堂的内部空间似乎是纯粹的形式。教堂没有太多功能限制，但克利夫顿大教堂则成功结合形式和功能，并且功能发挥了核心作用。在初步讨论期间，大教堂委员会对他们的建筑师进行有礼拜相关的教育。建筑师则尝试在建筑中表达姿态、流动性和停滞的概念。
与1983 年祝圣的意大利朗加罗内圣母玛利亚教堂，也强烈遵守了梵蒂冈第二届理事会制定的指导方针。它的结构由两个叠加的剧院组成，一个在内部，一个在顶部的露台上，可以俯瞰 Vajont 山谷。根据建筑师 Giovanni Michelucci 的说法，定义该结构的椭圆形螺旋是一种纪念形式，让人想起 1963 年席卷 Longarone 镇和邻近村庄的泥石流灾害。
这些建筑富有表现力的姿态得到了广大公众的不同反应。奥地利上瓦特复活节教堂于 1969 年完成，受到当地社区的好评， 这甚至令建筑师 Günther Domenig 和 Eilfried Huth 感到惊讶。相反地，由于居民的反对，其他教堂，如沃特鲁巴教堂，则被推迟建造。
神圣的新语言多种多样，甚至有时令人惊讶。极端现代主义时期的教会建筑有多种形式：粗野主义，“混凝土巴洛克”，结构表现主义，甚至 Robert Proctor 所描述的市政现代主义。这些建筑的表现形式仍然保留了哥特式建筑的一些特征：它们拥有令人敬畏的空间，规模宏大，往往结构清晰暴露，建筑材料未被覆盖。无论他们的建筑语言如何，这些都是激发沉思、冥想和反省的空间。
英国摄影师 Jamie McGregor Smith 即将出版的新书《神圣的现代性》（Sacred Modernity）进一步探讨了 20 世纪宗教建筑中非传统但强大的例子。这本书通过摄影，探索欧洲鲜为人知的现代主义和粗野主义教堂。它还收录了著名建筑评论家 Jonathan Meades 和 Ivica Brnic 的文章。 20 世纪建筑的爱好者可以通过向众筹活动捐款来支持这个项目，并获赠《神圣的现代性》第一版签名版。
译者：忻萌夕 Mengxi Xin
